越是明白,他才會越是心疼,越是鄙夷自己的無用,竟是查了這麼久,卻還是拿不到最關鍵的那些證據,找不到挑起為何家翻案之事的契機,他的心下對陳雙念既愧又憐,忍不住輕柔地開口道“姑娘來此偏僻之處獨酌,想來是有憂心之事。”
陳雙念含笑并不答話,手卻輕柔的撫着台角上繁茂盛放的一叢小小白花,她開口道“七夕夜宴隆重盛大,王公貴族俱在,奴婢未想到能在此遇見王爺。”
允禮隻道“小王從來都是最閑雲野鶴,不願守規矩之人,宴席之上永遠千篇一律,拘束的很,索性逃出來賞賞這月下美景,悠閑野趣,豈不是好?”
陳雙念被逗得莞爾一笑,隻是目光眺望向遠遠燈火輝煌的宮殿之上,眸中沉沉,是一種莫名的情緒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允禮見她不願向自己傾訴,心中歎了口氣,轉眼便看見她溫柔憐愛的撫着手邊的小小花朵,便開口問道“浣碧姑娘可知這是什麼花嗎?”
聽聞了問話,陳雙念回過神來,她看了看掌心清麗葳蕤,安逸娴靜,卻開的茂盛蔥茏的小花,笑道“自是知道的,這花名叫‘夕顔’,俗人淺見,雲此花卑賤隻開牆角,黃昏盛開,翌朝凋謝,悄然含英,又阒然零落無人欣賞,所以被宮中之人不喜,稱之為薄命之花。”
允禮輕輕點頭,笑道“正是,不過浣碧姑娘隻說宮中之人對夕顔的見解本是俗人淺見,那姑娘的見地定是與他們不同。”
允禮問完,本是想聽聽陳雙念之言,沒想到陳雙念卻是隻默默的盯了那花朵良久,才淺淺一笑,輕輕的搖了搖頭道“花開花落自有時,就如四時交替,潮漲潮落一般自然,有何來薄命之言,便是有也不過是世人強加給它的宿命罷了,我想,若是這花本有靈智,知道自己獨自轟轟烈烈的綻放過一場,在這天地之間曾留下過一絲痕迹,那即便日後凋零,想來也是甘之如饴。”
“或許吧,花草樹木之壽命結局皆由天定,再無轉圜。”允禮沉沉開口,說出了這話之後卻是話鋒一轉,看向陳雙念“可是人生卻從來不是這樣,古人言人定勝天,從不是虛口妄言。”
“人定勝天?”陳雙念口中将此話喃喃重複一遍,面上的笑容像是初冬水面上泠泠的薄冰,涼而清透,她的目光重新投向遠處輝煌若天宮一般耀目明亮的重重宮殿,良久才道“人定勝天,王爺的話奴婢也是信的,畢竟,若是一個人鐵了心想要做一件事,那又有什麼是不能的。”
允禮薄唇緊抿,看向陳雙念的眸光沉沉,似是幽藍的深海,蘊藏着隐隐的風浪,半晌,他才緩緩道“若隻為着做成那一件事,便要蹉跎一生,值得嗎?”
“自是值得的,有些事情比我這卑微的一生,更為重要。”陳雙念的語氣平靜而堅定,似乎她自己的一生,于她而言便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。
這讓允禮心頭的怒火瞬間被炙熱的點燃,他珍視無比的一切,他夢寐以求的珍寶,竟被人這般的輕視,被人随随便便的當做一個可以拿出去交換的籌碼,即便這人便是這生命的主人,他的心上人,卻依舊讓他難以忍受。
這怒火勾連這他心底對陳雙念的愛意,對自己無能的愧悔,種種交加在一起,燃盡了他的理智,他伸手,以二指輕輕托起陳雙念的下巴,全然不顧陳雙念驚詫的眼眸和下意識的抗拒,目光直欲看到她眼眸深處,一字一頓道“所以,為着洗雪你何家的冤屈,你便要舍出了你自己去,成為你親姐姐夫君的女人?”
陳雙念的眸子陡然張大“你,你怎會知道?”隐藏的最深,最無法讓人知曉的秘密就這樣被他一下子揭穿,她驚慌之下想要後退逃離,可允禮像是洞穿了她的想法一般,先一步将一支有力的手臂挽在她的腰間,将她緊緊攬入了懷中。
纖細的柳腰不盈一握,溫香軟玉的嬌軀在懷,如今美夢得償,允禮再克制不住心中翻湧的欲念,低頭便吻住了那日夜朝思暮想的飽滿瑩潤的紅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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