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封公子……&rdo;聶筱夭才叫了他,便不知道要說什麼了。其實約他出來,她好像有許多話要說,可是真的張了口,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。那感覺似乎是看到他,就足夠了。兩人間的時間好像凝固,長久的,誰也不說話。終于他還是想出了話題:&ldo;叫我名字好了。月亮的亮,鳥鳴的鳴。&rdo;聶筱夭終于還是呵呵傻笑,說不出話來。後來還是封月鳴建議,兩人去後山看月亮。正是上弦月,半挂在空中。封月鳴将鬥篷鋪在地上,讓筱夭躺在上面,自己則半坐半趟在一邊的草地上。看着那輪月亮,聶筱夭心裡無限感傷。她忽然轉頭對封月鳴說:&ldo;我知道有位詞人寫過這樣的句子,說&lso;下弦不似初弦好,&rso;因為初弦月近圓,而下弦月漸缺。&rdo;封月鳴笑着說:&ldo;月缺總還會月圓,月圓後仍會月缺。文人們自己尋着不開心了。&rdo;聶筱夭呵呵一笑,&ldo;不過現在我倒是喜歡下弦多過上弦。因為想到每逢月圓,自己可能都有可能沒命……&rdo;她語氣凄涼,讓封月鳴聽得不由心下一痛。&ldo;宮主自尋煩惱了。&rdo;他其實已經想到了她身上那莫名其妙的白仙草之毒,卻仍是不願點破。也許是不願意提及這些事,也許,是他該死地在意。&ldo;私下裡不要叫我宮主,好嗎?&rdo;聶筱夭說。封月鳴淡淡一笑,點點頭:&ldo;夭夭。&rdo;&ldo;嗯?&rdo;&ldo;那首詞,完整是什麼樣的?&rdo;&ldo;一種蛾眉,下弦不似初弦好。庚郎未老,何事傷心早?素壁斜輝,竹影橫窗掃。空房悄,烏啼欲曉,又下西樓了。&rdo;&ldo;竟是這樣。&rdo;封月鳴笑了出來,原來剛才她竟然是斷章取義。于是封月鳴道:&ldo;那月鳴還是希望夭夭你峨眉長似上弦。&rdo;聶筱夭也笑了出來,于是道:&ldo;哎,不說這些了。&rdo;她心想好歹是自己第一次約會,即使不能浪漫些,也要讓他記憶深刻些啊。于是筱夭正色道:&ldo;我來考考你的智商吧。&rdo;&ldo;智商?&rdo;封月鳴顯然不理解這個詞彙。&ldo;呃……就是看你聰不聰慧。&rdo;&ldo;好啊。&rdo;他笑,難得如此放松。聶筱夭看着封月鳴發自内心的笑容,不由有些沉醉了。原來外表冷若冰山的男人,笑出來是這樣&ldo;美麗動人&rdo;啊……那晚她問了他什麼問題,似乎已經全都不重要了。她隻記得上弦月正明亮,仿似他兩人的蛾眉,微微上揚,寫滿笑意。後來聶筱夭睡着了,因為她知道他在身邊,于是她睡得十分踏實。沒有噩夢,也沒有好夢,唯有天明醒來的好覺。冉紅葉安頓好一切後便禀告聶筱夭再過兩日就可以啟程回百花谷了。&ldo;封公子和我們一起回去嗎?&rdo;聶筱夭突然直白地問道,倒讓冉紅葉有些措手不及。她連忙答道:&ldo;封公子現在已經是柳月山莊的莊主,于情于理,都不應該再回萬花宮了。&rdo;其實她的意思是,無論如何,他将不會成為宮主的禁脔。聶筱夭垂頭喪氣,默默地點了點頭。有緣無分啊,有緣無分。看,這就是傳說中的有緣無分!可怎麼偏偏讓她遇到了?&ldo;妹妹何事長籲短歎,坐立不安啊?&rdo;正的聶筱夭在花園裡懊惱得要死的時候,蘇傾遙如同鬼影般地出現了。&ldo;大哥,&rdo;你想他就差哭訴了,&ldo;我們這兩日就要動身回百花谷了啊。&rdo;&ldo;哦,是你們,不是我們。我又不回。&rdo;蘇傾遙故意說,&ldo;月鳴兄留我多住些日子,我們還有不少話要叙呢。&rdo;&ldo;你……&rdo;聶筱夭氣憤,&ldo;你故意的……&rdo;蘇傾遙看聶筱夭氣得滿臉通紅的樣子,吹了聲口哨,道:&ldo;看天下第一美女發怒還真是件好玩的事兒。嗯,既然已經得逞了,那我就告訴你一個小辦法。&rdo;&ldo;什麼辦法?&rdo;聶筱夭趕忙湊了耳朵過去聽。&ldo;明兒就是十五了,你的毒想怎麼解?&rdo;蘇傾遙問道。聶筱夭臉倏地紅了起來:&ldo;我還……不知道。&rdo;&ldo;裝什麼傻?&rdo;蘇傾遙用扇子敲了聶筱夭的頭,&ldo;去找他吧,然後我來幫你安排他不得不離開柳月山莊。&rdo;&ldo;什麼安排?&rdo;聶筱夭詫異,蘇傾遙卻一眨眼睛:&ldo;itsasecret&rdo;次日晚。封月鳴才一推門進屋,多年的習武經驗便讓他覺得房内有些不太對勁。有人!他耳朵靈敏,聽到了門後傳來的聲音後,腰間寶劍立刻出鞘,直指過去。&ldo;啊‐‐&rdo;聶筱夭被突如其來的劍下了一跳。&ldo;當時那把劍離我的喉嚨隻有001公分,但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後,那把劍的主人将會徹底地愛上我,因為我決定說一個謊話。雖然本人生平說過無數的謊話,但是這一個我認為主是最完美的……&rdo;聶筱夭口中喃喃着說着台詞,然後看到封月鳴面上突然露出了笑容放下了劍。&ldo;被劍頂着脖子,你還有心情叨咕這麼多?&rdo;封月鳴覺得奇怪,最近他笑得越來越多了。&ldo;因為是你的劍,所以,無所謂……&rdo;聶筱夭低頭答道,心中小鹿卻在怦怦直跳。一是因為剛才确實被吓着了,二才是害羞。&ldo;宮主有什麼事兒嗎?&rdo;封月鳴問。&ldo;你又忘了我的名字!&rdo;聶筱夭提醒他。&ldo;哦,夭夭‐‐&rdo;封月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喜歡這麼叫她。叫出來了,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,大腦中仿佛一片空白。可是他還是找到了話,&ldo;你明天就走了吧?&rdo;說到這個聶筱夭就郁悶,是啊,明天就走了,也不知道再過多久才能看到他這個心上人。封月鳴覺得有些傷感,心中更多的則是不舍。屋内并未點燈,可窗外滿月的光輝灑進來,他看她看得清楚。忽然間他醒悟:&ldo;今日是十五?&rdo;聶筱夭心中委屈,沖上前去抱住了封月鳴的腰,頭枕在他的胸膛:&ldo;不要推開我。我,隻想要你。&rdo;如果說上次神志昏迷,而且他被下了春藥,完全隻是随着藥物在發揮着自己的本能的話,那麼此刻的他,無論如何也不能忽視自己心中的無數瘙癢。她說,不要推開她。真的是她嗎?她是萬花宮的宮主,千萬人之上,永遠都隻有她踩着别人的尊嚴,予取予求。可現在她說不要推開她,這樣卑微。封月鳴斷不相信這僅僅是因為她體内藥物所為,整個的她都似換了性子。&ldo;夭夭,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?你跟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樣了,感覺完全是兩個人。&rdo;封月鳴細聲在她耳邊問道。&ldo;我不是她,我不是你之前認識的那個宮主……&rdo;她隻來得及說出這句話,整個身體就已經開始如浸冰窟,&ldo;我是另一個世界裡的人,不,靈魂……我……&rdo;她已經來不及再說什麼,而他眼中分明是震驚。另一個世界的,靈魂?借屍還魂?他所有的認知裡,似乎隻能想起這個。有一種恐懼從心底襲來,他突然間害怕了她,想要将緊緊抱着他的她甩開,隻可惜她抱得太緊,她說:&ldo;不要推開我。&rdo;他是真的心疼,難以忘懷,不忍放開。于是仍要順從地緊緊将她抱着,将自己的熱量度給她,去溫暖她冰冷的身體,還有冰冷的靈魂。直到彼此的靈魂交融一體時,他才得以正視自己的感情。他似乎愛上的,是這抹冰冷的靈魂,不知不覺中,讓他憐惜。他将她輕輕地攬在懷中,怕驚擾她的好夢,卻又不忍放開。明明知道她就要離開了,可是心中滿滿的,都是不舍。&ldo;好你個不孝子!你對得起我,對得起你父親,對得起紅葉嗎?&rdo;門被突然撞開,封夫人破門而入,&ldo;你看你做的什麼好事?&rdo;封月鳴很詫異為何母親會突然闖入自己的房間,可此刻來不及思考,他連忙扯起身旁被褥,擋住了筱夭的身體。&ldo;娘,請您先出去,兒子随您去外面說。&rdo;等他冷靜下來,立刻以一種很輕卻不乏堅定的聲音說道。明月奴被一噎,卻無從反駁,隻好悻悻然先出去。封月鳴穿好衣衫出門,走到明月奴面前便跪下了:&ldo;娘,恕兒子不孝,兒子,自甘堕落。&rdo;&ldo;你……你這是何苦?&rdo;明月奴問。封月鳴冷笑:&ldo;感情的事情哪裡說得清楚。請娘下令,驅逐月鳴出柳月山莊吧。&rdo;&ldo;為什麼?&rdo;明月奴一驚。&ldo;我……想陪在她的身邊,直到她身上的毒全解了。&rdo;封月鳴說,&ldo;否則,我會良心不安。&rdo;&ldo;你……&rdo;明月奴長歎了口氣,&ldo;月鳴,我就不明白紅葉好好的姑娘有什麼不好,你偏偏……&rdo;封月鳴勉強扯出一絲微笑:&ldo;現在我也不知道為什麼。但是我想,以後我會知道為什麼的,現在我要去尋找這個答案。&rdo;&ldo;唉……随你吧。&rdo;明月奴覺得多說無益,轉身離去,&ldo;不過别忘了你身上的責任,柳月山莊畢竟你才是莊主。&rdo;&ldo;兒子會經常回來探望娘親的。&rdo;封月鳴深深地沖着明月奴的身影叩了一個頭,良久不願意起來。身後夜涼如水,他忽然聽到了啜泣聲。原來聶筱夭不知道什麼時候,已經站在門口的廊下看着他。或許她還聽到了他與他娘的對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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